與莎劇結緣------淺談《李爾王》
我與莎劇結緣已近四十年，其中尚有十年在美國主掌大型職業莎劇團。由我製作的莎劇已近四十齣，我亦曾自導其中的十餘齣，包括五齣由我自己中譯刪節的中文莎劇演出。在這方面的經驗，很多都可與華文劇壇同仁分享。以下便以淺談《李爾王》這個劇本，作為「莎劇國民學堂」的開館介紹。
在很多專家的心目中，《李爾王》(King Lear) 是莎士比亞三十七齣戲中最精采的劇作。二十世紀著名的英國評論家及莎學學者布拉得雷氏(A. C. Bradley)曾經說過：假如我們不幸只能留下一齣莎劇，相信大多數的同好都會選擇《李爾王》。可是這齣曠世傑作在1606年首演之後，三百年間並不走紅。十七世紀愛爾蘭詩人兼劇作家泰特氏(Nahum Tate)覺得這齣戲好像是「一堆沒有串好的珍珠，雖具光彩但未經擦拭」，因此他就「義不容辭」地把它改寫一番，以三公主柯蒂莉亞與艾德格的愛情當作主線之一，加上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使李爾王及葛勞斯特都能安享餘年，三公主也能不遭橫死，與救她一命的艾德格結成夫婦。這個大團圓的版本居然獨領風騷，在英國舞台上取代莎翁原著長達一百五十年之久，直到1838年當代名演員麥克理地氏(William Charles Macready)將莎翁原劇搬回舞台，才中止了這場戲劇史上的大笑話。
從此之後直到今日，《李爾王》變成舞台劇名演員的試金石。在歐美職業演員的心目中，飾演李爾是一個男演員演藝生涯中最高的目標。很多愛惜羽毛的名演員甚至不敢在五十歲之前問津這個腳色。上世紀五十年代的電影及舞台劇明星查爾士˙勞頓(Charles Laughton)在飾演這個腳色之前，據說曾花六個月的時間每天奔跑山坡，以鍛鍊齣足夠的體力來應付此劇的種種吃力片段。
這齣偉大的悲劇談論不少主題，最重要的也許有關年老昏糊的悲哀，王位傳承的不可輕忽，及缺乏自知之明的後果。在某一層面上它陳述一個輕信人言的年邁國王怎樣毀滅自己、毀滅他周圍的人及他的國家；在另一個層面上它也說明「天地有序」的原則之不容破壞，否則對家庭與個人又會產生多少的不幸。最主要的是，本劇討論頓悟與覺醒的效果：李爾在瀕臨死亡的逆境裡頓然明瞭生命的真正面貌及困頓的實際意義，葛勞斯特也在失去雙眼之後「看清」了許多事物的真相。
我曾執導香港話劇團演出《李爾王》，在翻譯本劇的過程中，我很小心地刪節九百行，可是所有為人熟知的精彩台詞及場景均已保留，不應使此劇失去文學性的光采。《李爾王》現存版本有三，依次為一六0六年的四開本、一六一九年的四開本、及一六二三年的對開本。我的譯本根據對開本，因為大部份的學者認為這是莎翁自己根據實際演出的結果再加增刪後的改良版本。我的譯本與對開本卻有一處不同，就是增加了三幕六場的「假審兩個不孝女」的一場戲，而這場戲卻是四開本中才有的。
執導莎劇向來令我感覺如履薄冰，因為它規模特別宏大，臺詞也特別精深。由中國人來指導外國演員演出高水準的莎劇絕非易事，兢兢業業之餘，我自已身歷的幾次過程卻還相當愉快，包括1987年與英國皇家莎翁劇團著名演員丘區先生(Tony Church)合作的《威尼斯商人》。這個演出相當成功，開初如履薄冰的恐懼，後來就被合作無間的喜悅取代，成為我導演生涯裏的一次歡欣經驗。
(部份摘錄自香港《星島日報》1993/5藝文版)
楊世彭博士簡介： 英國國際莎學會議永久會員 美國科州莎翁戲劇節之行政及藝術總監
美國戲劇協會理事、亞洲戲劇組主席 美國科羅拉多大學戲劇舞蹈系榮休教授
香港演藝學院名譽院士 台灣國家劇院音樂廳顧問
香港話劇團榮休藝術總監 執導中外名劇及原創劇七十齣
劇本創作及中譯十餘種
中英文專書六本，論文散文近百篇
•英國國際莎學會議永久會員
•美國科州莎翁戲劇節之行政及藝術總監
•美國戲劇協會理事、亞洲戲劇組主席
•美國科羅拉多大學戲劇舞蹈系榮休教授
•香港演藝學院名譽院士
•台灣國家劇院音樂廳顧問
•香港話劇團榮休藝術總監
•執導中外名劇及原創劇七十齣
•劇本創作及中譯十餘種
•中英文專書六本，論文散文近百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