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2000年之前,人們總是對納粹德國的出現仍然頗感不解,雖已有成堆的文獻和專著試圖解開這個成謎似的「希特勒現象」,但始終無法完全解釋清楚。直到哈夫納《一個德國人的故事》的出版,才真正令人恍然大悟,了解到那個集體瘋狂年代形成的氛圍,如同身歷其境。德國最著名的希特勒傳記作者費斯特因此表示:「這本小書足以取代一整個書架的報導文學作品」。 不過,德國雖是戰爭發起國,但並非所有的人都陷入了這場集體的精神錯亂與軟弱之中。在那個將德意志民族切割成「納粹」與「非納粹」兩個區塊的年代裡,連不舉手行法西斯式的敬禮都會惹上「人民公敵」之嫌,甚至一般認為是最具反省力與判斷力的知識份子,都有許多人選擇了向納粹靠攏,例如被 漢娜.鄂蘭譽為「德國在憲法和國際法領域中最重要人物」的施密特,後來都成了納粹的桂冠法學家。不過在「眾人皆醉」之中,還是有著清醒之人, 1943年2月,而且就在納粹起源地的慕尼黑,出現了一個名為「白玫瑰」的組織,散發傳單呼籲百姓消極抵抗,藉此阻止戰爭機器的順利運轉,以擺脫那些「腐蝕民族骨髓的寄生蟲」,慕尼黑因此出現了成千上萬份不斷複製轉發的傳單。 這些挺身而出的勇敢鬥士是:慕尼黑大學的蕭爾兄妹(漢斯與索菲)、漢斯的三位醫學系同學,和哲學教授胡伯共六人。蕭爾兄妹甚至曾是「希特勒青年團」的積極份子,胡伯教授也是納粹黨員,但他們都看穿了納粹的可憎面目。這樣的反抗行動自然被「蓋世太保」列為追補對象,「白玫瑰」的成員被補後短短四天內就出庭受審,並在宣判五小時後就送上了斷頭台,這種「快速審判程序」的目的就在於殺雞儆猴,但他們所代表的德國道德良心,卻將永遠傳頌。 「請撕毀你們心中漠不關心的外衣!請在太遲以前作出決定!請不要相信納粹對你們所作的把布爾什維克妖魔化之宣傳!請不要相信,德國的福址完全維繫於國家社會主義的成敗!一個犯罪集團是無法為德國爭取到任何勝利的。請和一切與國家社會主義有關的事物分手!一個嚴厲而正義的法庭很快就會出現,來審判那些因懦弱和游移不定而躲藏起來的人」──白玫瑰傳單。 無獨有偶的,白玫瑰傳單所點出的集體軟弱將招致的後果,在哈夫納的筆下也同樣出現,書中內含了一個道德寓意的啞謎:每一個單獨的德國人都意義重大,若他總是對荒謬的現象視若無睹或置身事外,甚至是習以為常,則難保不是災難與浩劫的先兆,屆時,就「只不過還差個希特勒而已」。同樣的,二戰終結的意義不僅僅在於一國一地,應在每一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