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人情，菩薩垂眉《家栽之人》
編劇：毛利甚八 漫畫：魚戶修
出版社：時報出版 1-15集
主角桑田義雄，已婚，育有一子桑田守，歷任綠川、春河的家庭裁判所判事(裁判官)，家庭裁判所負責兩類業務：一是家庭案件，調解離婚、遺產糾紛；二是處理少年案件。這套漫畫藉由桑田義雄利用處理公務之餘觀察生活周遭的花草植物，從植物在自然界的求生之道及人與植物之間的互動，進而去省思人和植物在自然界中的生存之道有何不同？
在三五回之後，讀者跟他的女性事務官搭檔會產生同樣的疑問：桑田優異的績效是從照顧植物當中思考每一件案件的判決嗎？實際上桑田大多時候都是單純的欣賞花草之美，放空自己而能物我兩適，正好是「活在當下」的最佳註解。畢竟，從小處見大，一葉知秋的推衍本事，多是文人本色，然而桑田義雄終究是位法律人，從他身上我看到「身在公門好修行」的詮釋。每年面對上百位在人生岐路邊緣徘徊的青少年，如果有難以判決的案件，他會從花草之中反思叩問自己該如何處理！
《家栽之人》的基本公式即是在每一短篇當中穿插一植物與人生的雙關暗示。凡人以為草木無情，植物無語，只因鮮有知音聆賞，未解物情。然而會出現在家裁所卷宗上的青少年，往往不完全是他們的問題，而是因為家庭、社會、學校生病了，讓他們目擊到許多不合理之事，但因他們所處的位置無法順利發聲或是缺乏值得信任的聆聽者及回應者，所以才會選擇用他們所能想到的方式嘗試讓「某個人」發現自己想說的話。願意說，還有救，要是完全自暴自棄呢，可能就沒辦法了，桑田義雄也不是神，也有碰過再度沈淪的少女，社會現實往往就是富壓貧、強欺弱、眾凌寡、上制下，讓他們宛如置身一條漆黑深長的隧道中，有人走得出來，有人可能就走不出來了。
讓我感動的是桑田義雄的信念：
「如果家裁所不能幫助人減少一些憂愁，那麼就只是冷冰冰的鐵殼而已。」
「在判決時，要考量到日後能讓那些青少年有機會重新融入社會生活中，畢竟，若能幫助他們掙脫現實困境的惡性循環，找到活下去的力量，那麼，他們臉上的微笑，是最令人感動的笑容。」
那份笑容，作者花了很大力氣，讓我們一再看到，我想這也是看這套漫畫最令人回味之處。
一直到第十三集，才出現了桑田之子阿守，外號阿丸(是為了紀念小時候的寵物)。在第十集之前，我一直在想：善於處理家裁所案件的桑田義雄，他的家庭又是如何呢？然而在《家栽之人》中，桑田之妻只交代了一頁的篇幅，是因為對於阿守不去上學而感到生氣，不知道編劇這樣編是否有其特殊用意呢？其實我本來還很期待何種女子會能跟桑田義雄這樣的男子結婚呢，不過毛利甚八看來不想傷腦筋去琢磨這個角色。
《家栽之人》有兩回的短篇提到類似陶淵明的詩，其中一回是「木瓜花」，我想桑田的角色發想部分是從愛菊的陶淵明而來的吧。
離題一下：我們都很少注意歷史上有名隱士的妻子。關於這一點，我只記得蘇格拉底跟清代學者毛奇齡的太座脾氣都挺大，《江浙藏書家史略》中記載了毛大可整日點校書籍，連老婆生病了都不理會，氣得毛太太一火大燒光了他的藏書。(前車之鑑，愛書之人可得牢記，免得將來藏書都不見了。)聽說蘇格拉底的妻子也是有名的河東獅，不過《日本近代短篇小說選》中的一篇〈蘇格拉底之妻〉頗有翻案之意，而且餘韻頗佳，我去年從網路二手書店購得，劉慕沙女士的譯本甚佳。後世多推崇陶淵明的隱士風範，但是不善農的陶潛，仍是在人間食煙火，「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若無陶妻，淵明焉能忘言！
這套漫畫節奏不快，編劇一回一回培養與讀者的契約，每一回總會帶出一種植物，藉植物以寓人情，然而我想也正因如此，所以一到十集多是單篇各自獨立的小故事，雖有順序，但是常常在高潮便收束，甚至不畫到案件判決結局，留下空白的餘響，讓讀者自行想像，這種不寫盡的方式，在尚未打開知名度的連載漫畫中，應該是一種頗為有效的策略(或者受限於篇幅)，等到十集之後才出現前後編，甚至三回以上的中篇故事，大概是已經累積足夠的信賴跟人氣，所以才能有更大的篇幅放手揮灑吧。
這一套漫畫，真心推薦給從事法律工作跟教職工作的人閱讀。
2003/8/12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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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人情，菩薩垂眉《家栽之人》
pk2 (2003-08-12 17: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