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德御謎士





  

誰能解命運之謎?

文/阿髮  


  世界奇幻獎得主派翠西亞•麥奇莉普(Patricia A. McKillip)於1976年開始出版「御謎士三部曲」(Riddle-Master trilogy),依序為《赫德御謎士》(The Riddle-
Master of Hed)、《海與火的傳人》(Heir of Sea and Fire)及《風中豎琴手》(Harpist in the Wind)。麥奇莉普在1999年ACE版合訂本序文中曾說,小時最景仰的作品是托爾金的《魔戒》,《魔戒》啟發她的作家之路,而由此開始發掘、學習的事物,便點滴寫入「御謎士三部曲」。

「御謎士三部曲」的場景為一濱海大陸,大陸由北而南分為五處大領地,與一座彷彿大陸缺口的小島赫德(Hed),各領地自有統治者,但統治權的傳承則由神祕人物「至尊」決定。大陸人民幾乎無人使用巫術,但七百年前,曾有人於大陸西境創立巫術學校,之後卻又離奇解散。較為人所知的,是位於港城凱司納的謎術學院。(非常類似「地海傳說」的柔克學院,位於小島山丘上,學生身著顏色不同的袍子,以分階級。多位師傅帶領學生終日研究自古留下的謎題。)第一部《赫德御謎士》的主角「摩亙」,正是謎術學院的學生。但他更為重要的身分,實為小島赫德的統治權繼承人。

赫德有名,不僅因為是座小島,還是座荒僻、貧瘠的小小島。名為統治者、公主、王子,實際上只是大農莊的主人、農夫、農婦。故事便由某個秋日開始,這天,商船停泊赫德,運來他地物資,交換赫德釀的酒(赫德只釀得出啤酒,葡萄酒跟這個荒瘠小島是無緣的)。「宮廷」裡,公主發現哥哥床底下藏頂王冠,弟弟質疑哥哥不名譽地得來王冠兩人爭執、扭打,甚至打進泥漿裡去。追問之下,才知道哥哥竟冒險跑去與鬼魂玩猜謎遊戲,贏了王冠。之後,摩亙更從神祕豎琴手口中得知,除了王冠,還有另一樣大禮等著。於是,摩亙隨豎琴手踏上旅途,意外發掘自己背負的無名宿命,開始一段艱辛黑暗的探索。

《赫德御謎士》中一項特殊設定,便是利用流傳疆土數百年的「謎題」,隱喻人物的命運或抉擇。例如書中第三章描述,曾有位宮廷豎琴手以琅,因觸怒國王而逃躲至山中。豎琴手無法放棄琴藝,即使藏匿山中仍無法克制自己,琴藝愈發精妙,甚至傳回國王耳裡。某日,以琅剛彈完琴,竟發現逃避已久的事物出現在自己眼前……作者藉書中人物之口,說出「想逃避死亡的人,必得先逃避自己」的隱喻。這些有趣且含喻深意的謎題,在書中比比皆是,也是麥奇莉普寫作上的特點。

《赫德御謎士》其實可以與勒瑰恩的《地海巫師》參看。兩個主角都是鄉野少年,內蘊不可知的強大力量,無可抗拒地踏上命運之途,卻要與不可知的黑暗搏鬥。勒瑰恩的心,我想應當一直處在某種結實的硬度下,成熟、沈穩,而麥奇莉普有軟綿綿的感覺,柔軟、帶點年輕、浪漫,屬於米白色或淡粉色。她在序裡也說了:「(the Riddle-Master trilogy)is,and will always be, closest to my childhood's heart, the heart of whoever that young woman was who wrote those novels. (...)She chose this story, which I could not write now anymore than I could wear her improbable clothes.」主角的純真、對事物的信賴、各種反應,都帶著鄉野氣味,生於土、長於土才有的樸直。隨著旅程由南往北,景物遠離人類世界、宮廷、謀殺,搬移到自然、荒野,人物性格從近乎百分百的「人」轉成混有動物與植物性格。作者在此展現她的生花妙筆,帶領讀者進入一個奇異的世界,閱讀當中,腦海裡彷彿湧起一波波影像的浪潮,身體隨著文字敘述,觸到寒冽空氣,風颯颯奔跑所引來的小漩渦擦肩而去,或是亙古寧靜自腳掌心流入血脈,四肢伸展成強壯軀幹,而頭髮成為冬樹的枝椏。

麥奇莉普的文句的確「簡樸卻富詩意」,縱然在寒冬場景的生死關頭裡,仍有溫暖點綴。故事則是一環環驚奇、意外,令人無法罷讀,而且,讀到最後一頁,一定會像我一樣尖叫,或吶喊(淚)。

 

(本文出自柏樹一般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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